[刀剑乱舞][烛压切][末世AU]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
一发完结,是无差
总体灵感和一些内容来自T.S.Eliot的The Hollow Men,标题是诗中原句
依然没什么逻辑的末//世设定
角色死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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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何时,也许就连负责分毫不差去记录历史的专职神明也讲不清楚。但这并不重要,尤其在时间本身已经失去意义了之后——“时间”是个逝去了的概念,在天穹也停止旋转之后。
荒原的白天是炽热的烤炉,但如果你说这一定就是地狱了吧,那你大概是小看了荒原之夜的威力。它既不是猛虎,甚至也不像幽幽吐着信子的毒蛇,毕竟能够用具体事物描绘出来的恐怖怎么会是不可面对的呢。荒原之夜就是恐怖本身了。它像将光无止境吸去的黑洞,它连声音也不放过,还有温度也。
就在这样一篇死寂之中,荒原上燃着小小一丛篝火,篝火旁坐着两个男人。
他们曾经也有精致的容貌吧,然而经历了一路风吹日晒,裸露的皮肤被砂石划伤,身体也因缺水而浮肿起来,如今也只剩下火光映着的眼神还算能看出些生命力了。
他们坐在那里,长谷部蜷缩着取暖,抱着膝盖,烛台切则托腮凝视着对方。
他清了清嗓子,气流捶打着胸腔,呼吸声也是沉重,可嘴巴张合多次,最后只是竭力说出了四个字,声音嘶哑:“长……谷……部……君……”
长谷部的确抬了下头,但他只是因为感到太过寒冷而往篝火边再挪动一下而已。他几乎听不到了。
他们自己也几乎忘记旅程开始的时间和地点了。进入荒原之前是草地,再之前似乎是海边的森林,而看到他们之外的人类则大概是更早之前的事情了。经过森林时,木屋已经空了,但他们在附近刨到了一些路上用得到的东西。刚进入草地,偶尔还能远远望见水坑边啜饮的野生食草动物,但再之后遇到的大多是小型动物,而进入荒原之后,只有骸骨能证明这片土地与生命曾经还有过联系了。
也是在木屋那里,他们曾经发生过小小的争执。
烛台切被久违的人类生活痕迹吸引了,他试图说服长谷部在木屋里过一夜:“就一夜,可以吗?我们已经太久没有体验头上有个屋顶挡雨的生活了……”然而长谷部说太危险,屋子空掉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这里能够久居,那么为什么上一个居住者已经无从查询了。“可是外面在下雨啊,我们没有伞也不可能找到另外的遮蔽物,不在这里躲到雨小些怕是会生病的。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很远很远的路,看不到尽头的路……”“直觉告诉我不行,而我最能相信的事情也就是我的直觉。”他抓起烛台切一只手就往门外拽去,然而烛台切力气更大些,反手停住对方,皱眉看着他,不解与不悦混合在脸上。“为什么啊长谷部君?我只是想……”“不行。直觉。没有原因。”长谷部很是斩钉截铁,他卯足了劲儿终于拉得对方向前趔趄了。雨依旧在木头上踩着原始的舞步,可屋檐下的二人僵在那里。
打破僵局的是来自屋外的巨响以及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富有肉感、喷溅着丰富汁液的声音。
“我说了,快跑!”长谷部全身都在往门的方向用力,而烛台切睁大着眼几乎愣在那里几秒,然后才回应了长谷部的全部意志。暗绿色的山从斜后方压下来,踩烂所有阻拦它脚步的木块,支出来的嫩枝还给二人的逃亡又增添了新的障碍。索性几乎无伤。
几分钟后,烛台切叉腰喘着气,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所有新生出来的希望都会被世界上什么突然出现的力量轻易碾碎。他试图回忆更早的事情,出发以前,他,他们,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或者他们到底是什么,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他们活了多久。但他的脑海中只有闪过的一个又一个色块而已。
“不要留恋了,我们早就什么都没有了。”长谷部倚着一颗他直觉判断足够安全的树。
“至少我们还有彼此,这足够了。”烛台切直起身,而后靠了过去。他本来还想问问长谷部是否能提供一些关于从前的线索,但长谷部用吻封住了他的嘴。
进入荒原之后,他们先是变得极容易陷入疲惫,起初还以为仅仅是环境过于恶劣的问题,再后来,他们发现出问题的简直是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身体——四肢末端和胸腹都出现了麻木的感觉。又过了几天,烛台切感觉到膝盖疲软,而长谷部则被腹痛困扰,听觉也在失去。烛台切说自己仿佛身体从下到上在被置换成稻草,他问长谷部,难道我们本来就是稻草人,而现在是在逐渐回归原本的形态吗,长谷部在他喊了两遍之后弯下腰捂着腹部说,我还以为我们曾经是兵器呢,刀剑一类的,我的身体里就像有个钢铁的种子在发芽。“看来又不能达成共识了呢。”烛台切感到遗憾。他跪在地上,长谷部也坐下来。“我们明天还能走多远?”“走到不能再向前为止。”长谷部说,“希望我们还能碰到些什么吧,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他们的确碰到了什么。仙人掌,还是带刺的梨树?他们也叫不上名字,但他们确实内心狂喜了一阵。进入荒原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生命,并且是鲜活的,是不同于干燥的环境色调的。他们甚至内心想要跳舞,烛台切有时候在想自己曾经应该很擅长跳舞吧,并且他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长谷部可能会写一手端正的字,几乎难以想象竟是出自一双手而非一排机器的那种。但他们都清楚,向前行进的每一步如今都是艰难的事情了,飘渺的念头只好各自作罢。长谷部检查了植物之后说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安全的,他折下一片嫩叶,汁水从断口滴到地上,“呲啦”一下升起白烟。他垂着头,嘴角抽动成略微狰狞的笑,松开手任由风夺走曾经具有诱惑力的叶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直觉也已经被摧残得差不多了。烛台切一只胳膊搭过来,试着用自己的手与对方身体的碰触来传达慰藉——喉咙在灼烧——但长谷部因为腹部又开始抽痛而别过头坐下去了,烛台切只能坐在植物的另一旁。
正午的太阳从头顶瞪下来,像面色饥黄的魔鬼在举着探照灯寻找下一顿晚餐——它一定看到了两个疲惫的旅人,植物不仅不能提供任何遮蔽,反而像招摇的旗帜。魔鬼已经准备好了。
傍晚来临之前,绿洲已经从地平线上消失了。脚下的大地从赤红延伸到了焦黑,它张开无数的口,大大小小,向魔鬼祈求怜悯,但魔鬼是不会流泪的。魔鬼呼唤来干燥的风,将枯叶卷到精疲力尽的二人面前,魔鬼在闭上一只眼睛睁开另一只之前,亲自点起来了不应该存在于此时此地的篝火。魔鬼只是想看着,或许就连磐石也有心软而卸下一切防备的时候吧,何况是最后的生命,它想。
此时,此地,黑夜,荒原中,篝火旁。二人在火焰升起的时候就停下脚步了,烛台切几乎再不能站起来,长谷部蜷缩着才能稍微减轻痛苦。但烛台切在想,如果自己的腿还有痛觉该多好,至少还能证明自己没有不可挽回地变成一个稻草填充物。而长谷部与他相反,他宁愿失去痛觉,尽管这应该是他曾经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的念头,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会化作冰冷而锋利的钢铁。
此时,此地,他们无言,而更大的世界也在消亡着。这个夜晚升起的不再是星星,而是文字,是各种语言的词语;这个夜晚无端滚来的骸骨也各自拼成字母连成词;这个夜晚燃烧着的枯叶在火焰中划出直线与弧线,不知是什么力量在空中写字,而笔画下一秒就熄灭了。这个夜晚,二人被数不清的、实际上是这个世界残存的所有概念包围了,从头顶到身旁。
烛台切看长谷部把头埋在腿间,猜对方可能不想让自己看到扭曲的神情,他喊了对方的名字,然而……
长谷部探身抓到一片篝火旁散着的枯叶,他举起来端详着,然而尽管还没用什么力气并且他自己也已经行动吃力,枯叶还是在他手心里化成粉末飞向了火焰,被吸入一般。
烛台切手撑着地向长谷部艰难地挪过去,长谷部才注意到他——不是通过声音,而是地面细微的震颤——而转过身。烛台切还想张口说什么,但他喉咙的灼烧感也不见了,他发不出声音,倒也正好,毕竟对方无论如何也听不到,所以他左手握住长谷部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则指向天空。
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身边物体的变化,然而现在天上的情景还是出乎意料的:文字组成的星星在纷纷坠落,它们的词头在燃烧,而词尾在消散。“绿色”没有了,“雪花”没有了,“逻辑”没有了,“音乐”也燃尽了……剩下的星星和眼前的篝火也在转向黯淡,他们没有多想就接受了自己的视觉终于也在褪去的事实。
烛台切的听觉还没有完全丧失。在黑暗和寒冷逐渐侵蚀自己的同时,他听到了堪称清脆的声音,他搜索自己的经验后惊奇地发现那竟然是水声,但他甚至做不出任何与欢呼有关的行为了。他的大脑因为“逻辑”之星的坠落也一片混乱,他猜测那水流从某个方向奔来,而后绕着他们疾走——不知出于紧张还是什么,他握紧了那只手,另一只手也放上去,探触到对方另一只手的那一刹那,他的腿仿佛重新活了起来——他听到水声渐急渐强,他感觉到自己双手握住的那双手因为什么意外而猛地抽动了一下,或许是水漫过来了,他只是更加坚定地抓着。终于,在黑暗完全到来的时候,他们的手也成为水下的沉淀物,他们猜测最后一颗星星也已经爆炸了吧,最后一根骸骨也已经被水压碎了吧,最后的枯叶更是燃尽后也被水霸占,他们的手终将和它们一样化为完全不同的东西,但他们眼角闪着泪而表情安详地、他们共同贯注全部意志去留住双倍的十指相扣,在所有知觉化为虚无之前。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此后世间再无生命。但他们会记得彼此,甚至不需要追问从前的从前,毕竟他们已经交换过所有,无论是身体最亲密的接触,还是思想的所有细节,毕竟——
世界抽泣着走到尽头之时,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的手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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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后面:
终于完成了一篇我cp!
之前wb列过的计划中想写的太多,然而这一篇的灵感就是昨天突然冒出来的,因为不需要任何考据而且没有情节只有画面,我就迅速搞出来了。再之前曾经在笔记上划过说这首诗让我想写点什么,昨天翻到就找来原诗又读,所有画面感就凝结成了这一篇。
我爱末世,我爱末世中必然消逝然而却成为永恒的浪漫。
非常任性地又用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某种风格的表达方式,自己之前没有完结的作品所以没问过,一直很想知道这种风格会造成什么让人不舒服的问题吗?(虽然基本可以肯定换掉的可能性比较小吧,毕竟风格其实都是思维习惯带着出来的……)
最后,北京卷那篇lof发的前两章莫名其妙被屏蔽了,等填坑时候再补档好了。实在不行以后只能试试放AO3链接……?
总之,感谢阅读,欢迎留言欢迎各种意见!